上帝如果死去，人生就更荒謬了；人的責任也更重大了，因那時己無上帝替我們創造幸福，而我們反而有責任為世界創造出幸福。
---卡謬
二○○三年的台北城，SARS恐怖的陰影急劇壟罩，城內的人們每天搶購著炙手可熱的「N95」口罩，宛如一座孤立的島嶼一般，台北，陷入前所未有的集體恐慌。這是在我有所意識以來，生命中所歷經的一次龐大的體驗，城市裡的每個人共同承擔與面臨一無所知的集體命運。城市被隔離了，眼界所及，都是人來人往帶著口罩的行人，下一刻都是未知的，形同於那未知的疾病一般，恐懼的情緒同樣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蔓延著。
這是我在午後昏睡醒來時，腦海中霎現而過的回憶，窗外頭的光線逐漸陰暗，午後滂沱的大雨仍持續到傍晚。想起宛如黑死病一般的SARS初臨島嶼時，對於疾病的未知，更深化了恐懼的情緒。那時，人們已經很少出入公共場所了，更別說是醫院，同樣帶著口罩的我，從圖書館裡借來卡謬的「黑死病」又花了一些時間閱讀了一番。印象中，應該是大學時期就已經讀過一次，情節已經忘卻許多，但是書中所透露出來的恐懼情緒，在形同封城的那段時期，強烈的驅使著我重新翻閱。
存在主義大師的卡謬，在影響台灣甚鉅的大概不離那幾本書，如「異鄉人」、「黑死病﹝瘟疫﹞」以及「薛西佛斯的神話」。黑死病是一本中長篇的小說，書中敘述的是一個詳和的城鎮如何從平靜安逸的生活，歷經所謂的「鼠疫」的蔓延，城中的人們所觸發的不同境遇與心理感受。從平順歡樂的秩序生活規律，變調為封閉而恐懼的集體恐慌與悲傷無奈，歷經此場瘟疫的居民們，各自體現了人性錯綜複雜的不同面向。卡謬藉由這樣的書寫，由書中一位醫師的親身體會，娓娓道來面臨未知與死亡的人性所觸發的各種不同的反應。從輕忽，到滿懷信心克服，最後屈從於疾病無法遏抑的信仰潰堤；從樂觀，到猶疑最初的秉持，最後卻只能無奈的體認到命運任由擺佈的下場。
當尼采宣佈「上帝已死」的哲學中心立場之後，人類所即將面臨的將會是一個充滿虛無主義的時代。但卡謬不同，雖然在他許多的書本中不斷重述著人類存在困境的荒謬，複雜且不合常理的人類行為，但是，在絕困的生存時代中，身為哲學家的卡謬並未因此投入虛無主義的行列。相反的，當我們在黑死病中看到摻雜人性卑劣與崇高，信心與絕望的許多對立面時，卡謬透過書中醫生的角色，清醒的在為整個時代的疾病細膩的剖析。當我看到他所說的，「上帝如果死去，人生就更荒謬了；人的責任也更重大了，因那時己無上帝替我們創造幸福，而我們反而有責任為世界創造出幸福。」如同疾病總會退去，封城的大門總會再度開啟，歷經了一場生死交關的的大災難，卡謬相信人類有辦法在其中獲得許多深刻的反省與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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