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下課鐘響
結束了一場荒謬的學院祭典
結束了生命中比死亡不起眼的等待
鐘聲響起
彷彿一具不忘驚擾學院的喪鐘
在空寥的藍天布幕下
擺盪 擺盪 擺盪
風速很疾 美麗的槭樹葉
聽任風的安排 以流竄之姿
講壇是祭壇 喪鐘哀鳴
這一次輪替到誰來參拜
誰來參拜你莊嚴的學者風範
教授，相信你已習慣
人們用仰望的姿態讚賞你
習慣在攝影機前以高級知識份子的口吻
向眾多的社會動物提出超然的見解
天空曾是擁擠的
在你學成歸國的機場
麥克風 閃光燈 花圈
凡是生命無不把最大的榮耀給予
凡是目光皆投注以熱烈的掌聲
教授，你是光榮的
在那個沒有出口的晦暗年代
（講壇是祭壇 喪鐘哀鳴）
又一新學期的開始
教授，你將為我們帶來什麼
是你的研究報告，還是
再來搬演一齣同樣的鬧劇
你總是不忘在講課之前
炫耀最近與黨政要員的飯局
緊接著又如紳士般
與班上的女同學談笑風生
學院之外，我們的
人民正衝破街頭的封鎖線
你認為太欠缺理智、太易受煽動
學院之內，一位優勢精英如你
卻時而苦嘆外面的世界充滿計較
教授，當你被問及我們政治的民主時
還滿懷稱頌的心情麼？你不了解
圍牆外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抱怨和仇恨
甚至有人可以大聲咒罵國旗與國家
可是，教授
你真的不了解？
五十多歲了
像一位慈祥的長者
在課堂上有個溫文的形象
即使有人反對你
你也會寬容的開釋他的無知
然後在學期末的成績單上宣判罪刑
教授啊教授
你依然保有莊嚴的學者風範
我沒有力量反抗，學生也沒有
教授啊教授
圍牆外你仍是受尊敬的
畢竟你是出國留學的博士
又擁有良好的黨政關係
下課鐘響了
美麗的槭樹葉於學院之境流竄
下一個一百分鐘
你要換至哪間教室表演
教授。
Ⅱ
曾是海外獨立運動的一份子
選定在一個適當時機
回到了我們飄零的島嶼
你說，帶著一股實踐的熱情
要進入學院造就更多像你的人。
是否如你所說那樣，我不知道
不過這些年來，以及之前
那些基進的學生說你在講屁話
你又說，三月學運時
以教授的身分上臺演講
在六八年五月的法國
你甚至把警察丟進河裡
如果是這樣，我欽佩你
可是，當年在廣場的學生
怎麼也記不起你的模樣
似乎哪裡有學運，你就是其中的成員
那一陣子
我們在行政大樓前靜坐
大家都盼望你能夠參加
然而，幾天來
所有詆毀我們的話語
就屬你講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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